作者: 杜春成

有一年，劉紳糧灶房的長工張興旺病了，拜托安世敏去頂幾天班。

張興旺對安世敏說：“劉家老爺說一不二，在他家做事，你一定要先講清楚，不然要吃虧。”

“你說具體點，我才好做事。”安世敏問。

張興旺給安世敏講了他的遭遇：我在劉紳糧家當長工的第一天，劉老爺就問是吃干的還是吃清的。我以為干的是干飯，清的是稀飯，于是回答說吃干的。從此，劉老爺就給我吃紅苕、洋芋等雜糧。我去找他，為什么天天讓我吃雜糧。老爺說，那雜糧是干的，是我自己要求吃干的，怪不著他。

安世敏聽了張興旺的遭遇，笑著說：“你放心吧，我會小心做事的。”

安世敏頂班的第一天，劉紳糧就對他說：“安師傅，你做每一件要先問清楚，不許自作主張，一切以我說的為主。”

“明白了。”安世敏答應著。

接著，劉紳糧鋪排安世敏：“今天你是第一天來，中午吃豆花，算是招待你。”

“我一個人推豆花嗎？”

農村推豆花用的是石磨，都是兩個人推磨。

“我家推豆花都是一個人。”劉紳糧回答說。

安世敏知道，這是劉紳糧給他的下馬威，他只好一個人去推磨了。

安世敏推完磨，褲腰帶都遭汗水泡漲了。他滿頭大汗地去問劉紳糧：“老爺，你家大人細娃是吃干的還是吃清的？”

劉紳糧不假思索地回答：“我家是紳糧，當然是吃干的。”

安世敏回到灶房，幾把火將豆漿燒漲，放上白糖，把豆漿用桶裝好，提出去叫長工、短工們喝，然后將豆渣倒進鍋里，加些酸菜煮得干松松的，給劉紳糧一家大小端起去。

劉紳糧一見鬼火冒，問安世敏：“你怎么煮這個給我們吃？”

“老爺，我問了你的，你說的吃干的呀。”安世敏不卑不亢地回答。

劉紳糧悶起開不了腔，說出去的話，倒出來的酒，總不好收轉去。

過了兩天，劉紳糧又安排安世敏推豆花。

聰明的安世敏明白，劉紳糧要報復自己。推完之后，他特地去問：“老爺，你家大人細娃今天吃干的還是吃清的？”

劉紳糧上一回當學一回乖，就回答說：“當然是吃清的。”他在心里想，看你還會打什么鬼主意。

安世敏回到灶房，幾把火將豆漿燒得滾開，點成豆花，然后舀進濾帕包好，壓干，再劃成厚墩子，煎給長工、短工們下飯。做完這一切，他這才將舀剩的散豆花和著窖水端去給劉紳糧一家大小喝。

“你怎么給我們吃這個？”劉紳糧很生氣。

“老爺，你說的是吃清的啊。”安世敏回答說，“豆花的窖水是清的啊。”

劉紳糧慪得閉氣，但是說出來的話，倒出來的酒，要收也不好收回去。

過了幾天，劉紳糧打聽安世敏的來路，才知道是安家莊的安世敏，只好自認倒霉。當天晚上，劉紳糧就給錢把安世敏打發了，另找一名廚子來頂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