也許只是偶然

　　偶然讓我們從兩個陌生的地點走到一起，偶然讓無數的輪回變成難得的相遇。我遵循上天的安排，如果命運注定一開始就決定好了，我只想說，遇見你我不后悔！

　　我不知如何形容你的怪異，你似灼熱的驕陽，沒有半分秋水的溫柔；又如叢林中的猛獸，讓我不敢靠近。我一直都在怪你，責怪你給我的不夠多。總是讓我傷心郁悶甚至曾經對你恨之入骨。

　　九歲那年，陪你和弟弟去趕集。焦渴難耐的我不小心將手中的豆腐扔到地上，碎了一地，我擔憂地看著你，街上人來人往。你笑笑說沒關系。我看著你對我一反往常的態度。心始終懸著。快到家了，就當我以為沒事時，卻忽然感到背上一陣劇烈的疼痛。我想不到，你打人這么疼。甚至撿起地上的竹條，我倉皇而逃。為什么這樣對我？

　　十一歲那年，同樣是在街上，老師要求買字帖有一個星期了。我說了很多次，你卻總是緘默不語，恰到書店門前，我以為你忘了，便又小心地提醒。你拉著弟弟走到街對面。我沒有跟過去。于是你便又走過來，使勁捏著我的脖子。我不敢吭聲。淚花都痛出來了。你看見我哭，便又認為我是在威脅你。便毫不留情在我背上拍了兩掌。模糊的淚光中，我從余光里看到那個我曾經真心對待的好朋友，后來突然不再理我的好朋友，露出我從未見過的開心的笑。我感覺頭暈目眩，似乎整個世界都崩塌了。那時我對你的恨更加深了。我始終不明白，你為什么這樣對我？

　　后來的后來，也是十一歲那年，家里發生了火災。我昏迷三天三夜醒來，終于擺脫了生命危險。醫院里夜深人靜，你被燒傷了雙腳，我被燒傷了全身。大家都睡下后，你對著雙眼蒙著紗布，沒有皮膚的地方被炙熱的機器烘烤著的我說“要不，把輸血管拔了吧！我們倆一起自殺，我陪你，你受的傷就算把家里的房子賣了，也付不起那么多醫藥費的。不要連累你爸爸和你弟弟”你知道，我心口上的血管是多次冒險后割開的，每次醫生輕輕一碰，都是說不出來的痛。更何況我的手都被燒爛了，涂著藥，被繃帶捆著。就算我想自殺，也做不到啊！

　　那時我多么慶幸你也無法動彈，不然我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活下來。我沒有和你說話。全身脫水的我沒有絲毫力氣。所有的力量都用來流淚了。我還記的，淚水流到燒傷的皮膚上，慢慢便緩解了心里受的傷。原來，有時肉體上的疼痛可以勝過精神上的痛苦。

　　再后來，家里付不起醫藥費，你還未痊愈便離開了醫院，外公外婆來接你的時候你一句話也沒有說。我的眼睛還包著紗布不能睜開。我無力地躺在病床上動也不能動。父親告訴我你是為了我而放棄治療的機會。我一句話也說不出口。我只怪自己無能，沒能及時從火種逃出來，每天聽著從其他病房里傳出的哭聲，我知道又一條生命在磨難的摧殘中離去，然而不久就被世人所淡忘。永遠的傷痛只是留給父母，如果，我是說如果，離去的人是我，你會不會傷心，還是像你說的一樣下來陪我。

　　每天都在刺鼻的藥水味中睡去，又在離別的哭泣聲中醒來。醫生告訴爸爸沒有辦法了，所有藥都用過卻沒有康復的跡象，有時候我在想，現在的我是不是和呂雉做的人彘差不多，為什么病房里沒有一面鏡子。我到底還能撐多久呢？晚上做著噩夢，突然被驚醒，是誰把我從火里就出來的，后來探望我的親戚告訴我，我必須活下去，他說你母親為了救你，被燒傷雙腳，現在家里花費了那么多錢…… 她只是希望你能快點好起來，不要放棄呀！

　　原來，從出生開始，我便注定了要欠你的。看來，永遠都還不清了。既然我們之間的關系只能用我無盡的悔恨和愧疚來維持。我會把這種悔恨與愧疚當做上天忘記賜予我的母愛。遇見你，此生足夠了！也許我們都是茫茫宇宙中不斷輪回的種子，只是你比我早一步落地，如果有來世，我愿像

　　你一樣，用生命去關懷上天注定的有緣人。
　　（文/無色盲雨）

作者：無色盲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