劉氏,我妹妹的名字。名字,就是一個符號,人與人相互區分的代碼。家人親戚間,喊名字不多。在妹妹因病辦理住院手續,我才知道她有如此的名字;妹夫打工在外地,且有小孩正在農民工學校上學,無法回來護理。
各項住院手續需要簽字,妹妹不識字,作為哥哥的我,責無旁貸。妹妹叫著我哥,身份證上的歲數卻比我大,四十多歲,叫“劉氏”。醫生一頭霧水,狐疑地看著正準備簽字的我,你到底是哥,還是弟?這重要嗎?聽了妹妹的敘說,醫生才釋然,終于簽了字。
劉氏,古董級的名字。過去常用的女性代稱,作為妹妹的名字還是有來歷的。
妹妹沒上過幾天學,家里供養哥哥和我兩個男孩上學,已經很吃力。小我三歲的妹妹犧牲了上學的機會。這讓我有時萌生一絲的自疚,小時的妹妹還是給自己取了個很好聽的名字,手腕處用墨水紋的“玉萍”兩字,就是最好的佐證。我記得,我讀初中時,農村里的少男少女非常喜歡把名字紋在小手臂上,有的字不敢恭維,“蛐鱔找它娘”似的,好在妹妹手臂上的字,我寫的,倒不太難看。我是對紋身不太認同的,后來,有許多男孩子因為手腕手臂處有名字或圖案,當不成兵——又不是岳母刺字。
妹妹的名字,出嫁后改了。妹妹和妹夫外出打工,家里只有婆婆,當然不識字。村委會人員統計人口信息,問妹妹的名字、歲數。她婆婆怕官家的人,只知道姓劉,名字不知,歲數不知,其他的更是一問三不知。后身份證下來,姓名一欄:劉氏,歲數亦是估的,好在和妹夫同歲。
從此,妹妹就有了新名字。醫院里,醫生查房,護士護理,都要重復地問,姓名?妹妹怯生生地答:劉氏,似乎對這名字也不太熟識。我則努力地把這個名字和妹妹劃著等號。
手術那天,妹妹穿著病號服,自己走進手術室,一道門,隔開了病人和等待的家人。手術室外的大屏幕,就成了信息傳遞的通道。顯示病人的姓名、歲數、手術名稱、狀態等。
等待區,有幾排座椅,很少有人坐。無以名狀的焦灼,明明知道是小手術,但管不住自己的擔心。坐不是,站不是,只有摟緊肩膀,踱著步,心里才安穩些。大屏幕劉氏一欄,手術狀態由紅色的麻醉、術中,到橙色的術后,最后是綠色的蘇醒。每一次字體的變動,心就放松一次。
兩個小時,在等待中度過,手術很成功,回到病房,護士輸液,再次確認姓名,妹妹有些體虛,麻醉還沒有過來,神情迷離,我替她回答:劉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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